早春二月的那個晚上
他在辦公室裡一直磨蹭到晚上7點多鐘。沒有多少工作需要急著處理,之所以懶得回傢隻是因為還沒有一點兒饑餓的感覺。回傢則一定要吃飯,如果回到傢裡說句“我回來瞭”然後便坐在沙發裡看電視,全傢妻兒老少就會莫名其妙緊張兮兮小心翼翼地圍著他問是不是不在公司幹瞭。十年來他辭職兩次。一次是因為公司黃瞭,老板說他自己已經不給自己發工資。一次是因為工資太少,用他的話說簡直是打發要飯的。每次想到明天可以不上班瞭,他回傢則不吃飯,隻是看電視,看到很晚。那些無聊的電視劇會變得十分有趣,象他總是無所畏懼地工作卻要辭職同樣的有趣。他真地不餓,但是全傢人真地不信。他不明白為什麼每逢吃飯的時候飯桌上就擺滿瞭吃的東西,記憶中母親每頓飯隻是做一盆菜。看得出有些饅頭已經騰火通)過幾次,原本油黃的皮讓水氣泡得發白。還有涼臺上擺放著的老倭瓜,一年四季總有幾個,不知是吃過瞭又買來的還是一直沒有吃。母親很喜歡老倭瓜,那天一次買回兩個,上樓的時候把腰閃瞭。糖尿病人要吃老倭瓜,可是母親體檢正常。上班的日子他在公司吃午飯,公司的午飯是免費的。開始的時候他吃兩碗米飯,後來改吃一碗或是半碗。如果晚上有重要客戶需要招待,他打電話告訴傢裡不要留飯,和客人一起去公司附近的酒樓吃天南海北的大菜。公司規定,一億元以上的原料供應商和一億元以上的產品采購商按每人每餐300元招待。那天,他一邊往鮑汁遼參裡撥些米飯,一邊給客人講一個故事。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因為貪玩遊泳遊得累瞭從海邊走不回傢,他第一次去瞭館子,花一毛錢要瞭一碗米飯,拌著飯桌上擺的醬油,吃得真美,直到今天還有其味無窮的感覺。客人們有的說不信,有的哈哈大笑。他不知道客人們為何如此這般,米飯拌醬油確實很好吃。吃飯如同穿衣,有流行有時尚,誰敢說各大飯店某一天就不會有米飯拌醬油這麼一道名菜呢?不要說米飯拌醬油瞭,他現在即使想到“饑腸轆轆”這個詞,這個自古以來描寫人們饑寒交迫的形容詞,心中也總有一種美妙的感覺。